菜很快就上齊了，除了主菜外還做了幾樣各人愛吃的小菜，加上精致的甜點湯羹。不大的檀木桌旁坐了四個人，倒也綽綽有餘。

霜晨月盯著那主菜看，恨不得下一秒就搶過來——只因為那是連燁做的。

一只雞完完整整地待在海碗裏，已經變得金黃酥脆，浸飽了湯汁。

連燁給她夾了一只雞腿，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，笑道：“別吃太快，沒準特別難吃呢？”

霜晨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，細細品味著。

這雞看似普通，實則大有妙處。五分熟的時候雞已經按照筋骨被分成一塊一塊，湯汁裏添加了各種珍奇香料，隱隱還有荔枝的清甜。咬一口之後，嘴裏盈滿湯汁，肉有嚼勁，散發著誘人的奇香。

雖然只是一只野雞，但與霜晨月心心念念的火烈鳥肉也不相上下了。

“慢慢來。”連燁溫柔地看著霜晨月的表情變化，擡手替她擦去順著下巴流下來的湯汁。

霜晨月又咬了幾口，想了想，笑道：“我再放點東西怎麽樣？”

連燁頷首，霜晨月立刻放下筷子，三兩步就到了樓下的廚房裏。沒過一會兒就跑回來，手中舉著一串紅果子，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加到湯裏，隨後夾起一塊肉放到連燁嘴邊，笑道：“你嘗嘗。”

連燁張口，果然有些不一樣了，肉的質感更加綿密，帶著些許草木的清香。

“好吃嗎？”霜晨月盯著連燁，笑眼彎彎，期待地問道。

連燁點頭笑問：“你怎麽想到的？”

“那還要多謝你的啟發，我原先不知道藥草還可以烤著吃，後來就想著用不同方法做美味的藥草。”霜晨月興奮地講述著，“我白天研究了一下，已經做出了風腌天羽草了，改天做給你吃。”

“又想學做飯了？”連燁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信息，問道。

“我餓不死，所以之前一直沒學。但現在，我想做好吃的東西。”霜晨月眼睛裏有一種難得的溫柔。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柴米油鹽醬醋茶。”霜晨月看著他的眼睛，簡單地說了七個字。

短短七個字，包含了人生的許多意味。多少夫妻一輩子就從這簡單平淡的七件事情引申開來，雖然沒有名揚天下，卻過著幸福的小日子。

“那我們喝酒。”連燁取來一只酒壺，倒了一盞遞給她，“改天你做給我吃。”

霜晨月一飲而盡，對著他笑笑，繼續吃肉。

琴棋書畫詩酒花。文人雅士的作風，但誰說就一定要放棄這些進入平淡？連燁要的，是二者都有，退能歸隱山林，進能名揚四方，不管怎樣都是神仙眷侶。

誰說風花雪月的故事就一定會被柴米油鹽打磨幹凈？才子佳人，也不必一定要中個狀元舉案齊眉，江湖漂泊亦可。

他們的心思是一樣的，所以內心明白。

飯很快就吃完了，路小白打著飽嗝道：“今天夜宵不用送了，我也不研究陣法了，我們今天去哪裏？”

連燁先對霜晨月解釋道：“我們晚上會出去玩，小白也會起來活動筋骨，要麽練劍要麽試驗陣法，或者我們一起去探索新地方。”

“這麽好玩？”霜晨月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，“我也去！”

路小白搖頭，故意道：“才不是呢，晚上九離山可黑可危險了，上次我們偷偷翻出山門被發現差點沒有摔斷腿，還有一次遇到一個怪獸幾乎被吃掉……”

“得了吧，你就接著編。”連燁笑著阻止路小白的信口開河，對霜晨月道，“別理他，總是瞎說。”

“我這是幫你呢，你還說我。”路小白站起來，接過舜湘遞過來的衣服，有理有據道，“你看，人家那麽一小姑娘跟著我們出去，萬一一不小心受了什麽傷，豈不是虧大了？”

舜湘先白他一眼，在他耳邊質問道：“難道我就不是小姑娘？”

路小白理所當然地搖搖頭：“你起碼也是個老姑娘。”

“你……”舜湘憤憤地跺了跺腳，扭頭不理他。

“你別胡說了，還是去哄哄舜湘吧。”連燁道。每次這一對總是妾有意郎無情，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。

出門還是按計劃出了，雖然舜湘跟路小白賭氣，出去也已經成為習慣了。

路小白好不容易離開整日坐著的輪椅，整個人就瞬間從病弱公子變成了多情劍客，一路上都在練劍，時不時設下一個小小的陣法捉弄一下別人。

霜晨月不禁對連燁感嘆道：“居然有比你還瘋的人。”

連燁波瀾不驚地看著路小白發瘋，道：“可是他沒有我厲害。”

“就是每時每刻瘋才厲害呢。”霜晨月嬌嗔道，不知道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。

兩只手自然地牽在了一起，笑看九離山七十一峰。

夜色中的九離山並不黑暗，主峰下的劍坪依然有不少辛勤練劍的人，其他峰上也多有夜明珠照耀，仿佛白晝一般。

在圓月的襯托下，峰頂的半顆九離珠顯得十分黯淡，幾乎像顆死珠，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。

路小白忽然叫了一聲，隨後沖入劍坪要和別人比劍，三人嘆息一聲跟上，見被挑戰的那人卻是金思華。

金思華正一個人練劍練得好好的，忽然看見一個白衣男子過來，劍招充滿殺意，避無可避，只能被迫應敵。

二人過了幾招，路小白讚了一聲，隨後輕巧避過一劍，脫身跳了出去。

本來趁金思華還一臉茫然的時候跑掉就很是瀟灑了，路小白卻猛地遇到了一條席卷而來的鞭子。

拿劍去削，鞭子卻像金石一般巋然不動，鞭梢更是凝聚著渾厚的真元，與金石比也毫不遜色。

順著鞭子看過去，卻是風隱。他依然面無表情，道：“既然你能讓別人陪你打，我也能讓你陪我打。”

路小白也認真了幾分，笑道：“我正好骨頭癢，今日必過三百招不可！上酒！”

揮手的架勢，實在是標準的紈絝。舜湘不願理他，卻還是拿出一壺酒丟過去。路小白一飲而盡，隨手砸碎了酒壺，一把劍舞得飄飄灑灑，恍若游龍。

“以陣法為劍法，真妙。”霜晨月讚嘆了一句。

“風隱的鞭法也不差，可碎金石。”連燁道，忽然一指，“那裏有一個破綻。”

下一秒，路小白的劍已然挑開鞭子，留下一句“承讓”就回來，滿臉興奮：“今天果然痛快！”

“下面去看九離珠吧。”連燁及時提議道，立刻得到了讚成。

在上山的路線問題上，幾人卻發生了爭執，路小白堅持走大路，而連燁和霜晨月想走小路，於是分成兩對行走。

走小路需要經過桂苑小築，站在自家房門口，霜晨月忽然道：“我們比劍好不好？”

“我沒劍。”連燁道。他今天不僅沒有劍，連傘都沒有帶在身上。

“你等等，我找一下。”霜晨月跑到屋裏拿出兩柄普通的精鋼劍，拋一柄給連燁，笑道，“敢不敢？”

連燁嘴角勾起一抹笑，道：“既然佳人有此興致，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。”

霜晨月出手是最普通的山門劍，隨後一步踏出，消失在連燁背後。

一個劍花挽出，連燁閉上眼睛向前刺了一劍，笑道：“你的步法很好，只不過不到火候，下次學靈羽步吧。”

霜晨月變換著劍招，抱怨道：“師父明明說千目境以下的人都很難識破蓮波步的。”

連燁一招又出，準確地挑飛了霜晨月的劍，笑道：“師尊的話裏，卻不包括我啊。”

霜晨月算了算，跟連燁過了也就七八十招，劍就被挑飛了。那些劍法她都知道，沒想到還能這麽用，不禁對連燁多了一層敬意。

二人繼續往前走，霜晨月忽然道：“我想看你出殺招。”連燁的殺招，威力肯定最大。

連燁挑眉：“怎麽，你想死在我的劍下？”

“我就想看一下，你似乎很少出殺招。”上次他不要命的時候，還是在絕情漠裏，而往事歷歷在目，他的招式卻再也記不起來。

連燁揉揉她的腦袋，嗓音清淡：“等哪天誰惹我生氣了我再用。”

“如果我惹你生氣了呢？”小姑娘退開一步，站在月光裏，滿臉緊張。

霜晨月和連燁隔著一段距離，認真地問：“如果所有人都討厭我呢？”

連燁怔了怔，忽然大笑起來：“那我就和你一起發瘋，把那些人都打得滿地找牙。”

“如果你打不過他們呢？”霜晨月咬著嘴唇，一字一句地問道，“只能是送死的情況下？”

“打不過就跑，這還不簡單？”連燁很快地答道，上前一步摟住她，在她耳邊道，“但是我要跟你一起跑。”

輕輕的吻落下，讓她無比安心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不知道為什麽掉收藏了。。

為四川祈福，為九寨溝祈福，為隴南泥石流的小夥伴祈福，就是這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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